第一卷 护国寺 第14章 过河拆桥 (第2/2页)
对于他们来说,她与那些黑衣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正如青衣男子所言,那些武艺高强的杀手只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障碍。他解决他们,就如同驱散一阵轻烟,踩死一只蚂蚁,只是多费了些力气。此刻,他站在月光下,除了几缕别人溅在衣服上的血迹,他的脸、颈、手都洁净如初,连一丝擦伤都寻不见。这样登峰造极的武艺,若是真的打起来,恐怕她连三招都难以接下。
他们想让她闭嘴,简直易如反掌。
此刻夜黑风高,偏僻无人,可不正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吗?
夏侯纾感觉自己的胸口突然剧烈而不安的跳动起来,连表情都失去了管理。她再次抬头看向面前的紫衣男子,月光下的他如同一个冷酷的雕像,让人无法揣摩他内心的想法。
他们……真的会对她下手吗?
疑虑和恐惧让夏侯纾意识到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想出一个对策,来应对可能到来的危机,绝不能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紫衣男子静静地凝视着眼前年轻而娇艳的红衣少女,见她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整个身体紧绷,呈现出一种高度戒备的姿态。这一幕让他的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没想到这个方才还张牙舞爪,装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居然会露出这个表情来。不过,他转念一想,便理解了她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她胆子再大,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无辜地被卷入这场血腥的纷争,还受了不轻的伤,更是目睹他们杀了那么多人,不害怕才更奇怪吧。
随着思绪的流转,紫衣男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于是他又向夏侯纾走近了一步。
“你站住!”夏侯纾怒目圆瞪,满脸的戒备。她默默后挪动了一些,随后厉声斥道:“我知道你们很厉害,但如果你们想杀我灭口,那我宁愿玉石俱焚,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话音未落,夏侯纾已经握紧手中的匕首,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她心中默默做好了打算,虽然那紫衣男子不懂武艺,但只要他敢再向前踏一步,她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拉个垫背的。
紫衣男子静静地注视了她许久,随后轻轻叹息一声,才缓缓开口:“不管你信不信,但我从未想过要加害于你。”
这话夏侯纾连脚趾头都不相信。她的目光越过他,径直落在他身后的青衣男子身上,眼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
“那他呢?”夏侯纾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都倾诉出来。
紫衣男子侧目瞥了同伴一眼,幽幽叹了口气,随后他从后者手中接过一只白色药瓶。再次走向夏侯纾,随后他蹲下身,默默将药瓶塞入她的掌心。
夏侯纾一时间没有弄清楚情况,以为紫衣男子打定主意要灭口,本能地挥起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向对方。
“哐当——”
随着一声脆响,夏侯纾只觉手腕一阵刺痛,整个人都在冒冷汗。而她手中的匕首也被青衣男子用剑挑飞了好远,远远地扎入泥土之中,明晃晃、孤零零的,既凄凉,又滑稽。
紫衣男子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姿态,他侧眼轻瞥了一下那把锋利且光洁如镜的匕首,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惊讶。而当他再次转过头时,脸上却已恢复了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只是想把这个给你应急,没有恶意。”紫衣男子指了指那个白瓷瓶,语气中充满了善意,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而后他又瞥了她受伤的手臂,温声叮嘱道:“你回去之后记得好好医治。姑娘家,身上还是不要留疤才好。”
他的话音一落,不仅夏侯纾惊愕不已,就连旁边的青衣男子也露出了些许困惑的神情。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公子,你……”青衣男子眼见自家主子对那陌生人深信不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阻止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可是看到紫衣男子轻轻挥了挥手,他只得生生忍住,然后瞪视着夏侯纾,眼中的寒意犹如腊月里的冰棱,冷锐得几乎能刺破人的皮肤。
紫衣男子没有再做解释,他缓缓站起,目光在四周游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然而,这竹林间除了肃杀之气和浓重的血腥味,再无其他。随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衣袂飘飘,如同仙子。
青衣男子见状,再次瞪了夏侯纾一眼,便大步跟了上去。
待夏侯纾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已经走了好远,只留下一个白瓷瓶躺在手心里。她顾不上手臂上还有伤,突然跳起来朝着他们消失的地方喊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夜色中轻轻吹拂的晚风,带走了她的疑问,也带走了那两人的踪迹,留下目光所及处的满地血腥。
酉时的钟声就在此刻响起,悠扬而肃穆。夏侯纾这才察觉山间已悄然起雾。暮色苍茫,几乎将迦南山整个笼罩,方才还热闹的竹林一下子陷入死寂。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肆虐,与暮色交织,更添阴森恐怖之感。她感觉伤口的疼痛在这一刻变得尤为清晰,仿佛被放大了数倍,让她无法忽视。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夏侯纾咬了咬牙,忍着剧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捡回了自己的匕首,紧握在手心。
她捂着伤口走远了些,直接进入了一片更加茂密的竹林。等到确定自己脱离了危险,她才停下脚步,靠着一根粗壮的竹子坐了下来,然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太险了!真的太危险了!
她好几次都以为自己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尽管已经远离了事发之地,夏侯纾还是能够闻到一股来自自己身上的浓重血腥味。于是她忍着疼痛,慢慢褪下左肩的衣裳,露出了鲜血淋漓的伤口。照这个出血量,若是再不处理,她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厥,更别说下山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咬紧牙关,用匕首从贴身的裙子上割下一块布料,再用右手为自己进行简单的包扎。待伤口处的流血终于止住,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她用袖子胡乱的拭去额头上的汗珠,靠着竹子稍作休息。
夜风凉凉吹过,慢慢吹干了她身上的冷汗,也带走了不少血腥味。待她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她才又从拿出先前的那卷经书,沿着原路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去。
不远处的竹林深处,一紫一青两个身影静静地伫立着,宛如两抹清逸的色彩。他们的视线纷纷落在那个在微风中略显单薄的红色身影上,神色各异。
青衣男子似乎为了避嫌,早在夏侯纾褪下左肩衣裳的那一刻就已经迅速的转过身去,将脸庞侧向了旁边。然而,他的目光虽然避开了那抹鲜艳的红色,耳朵却并未错过竹林间其他微妙的动静。
紫衣男子则不同,他目光如炬,丝毫没有避讳,甚至直勾勾地锁定了那个小小的红色身影,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她与那些杀手,应该不是同伙。”紫衣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随后,他微微侧脸,对身旁的青衣男子说:“你放心,她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的,你也不要再去打扰她了。至于这竹林中的其他人,你就看着处理吧。”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仿佛在这宁静的竹林中,他就是掌控一切的主宰。
青衣男子则微微颔首,随即转身走向了竹林深处,去处理那些被紫衣男子提及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