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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白家户主挺了挺胸膛,在他看来识字就算是很特别的能耐了,他这几年做佃农,一说自家人识字,都会被雇主选走。
梁父闻言点了点头,但梁康生的神态没什么变化,他看了眼白家最小的那个汉子,他的穿着在白家相对更好,身上的皮肤也更白更细腻些。
白家之后就是朱家的户主,大概是有白家的识字在前,他很是紧张,又不想落在最后,小声地说“老爷,我、我家会养牲口,大小牲口都会,我家养的猪能比别家重十斤”
说到后面朱老头的底气稍微足了点,但是他想着梁家是找人种地,看了眼梁家人就低下头。
等到最后的胡老头背脊最佝偻,他哑着嗓子只说了一句“回老爷,老小儿会带着孩子们种水稻。”
第176章安置佃农
等这四户佃农的户主都分别介绍了他们家的情况后,伢人看了看梁父他们的神情,上前把这四户人家往外赶了出去,把空间留给梁家人,好叫他们自己思索最后到底定哪三户。
如果让伢人自己来选择的话,他会比较倾向于第一户周家,第二户白家和第四户胡家。
原因很简单,周家会自己用竹子编东西,白家识字,而朱家和胡家说起来差别不大,只是朱家人介绍说他们会养牲口,对梁家而言他们的这个不算有用的手艺,反倒不如看着老实巴交的胡家。
不过客人们往往有他们自己的考量,不是他们这些伢人能够完全猜准心思的,只要客人不叫他们帮忙拿主意,他们就不会主动说自己的想法。
几户佃农走出去的神态各不一样,白家是最为自信的,好像他们笃定了自己能被选中一样,昂首阔步走在最前面,周家和朱家都有些忐忑,胡家人一如既往地沉默,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梁父和梁康生把他们的样子都看在眼里,等人全都走出去后才开口讨论。
梁父斟酌了一番,说出他的想法“我觉得周家还不错,朱家要再考虑下。”
梁家是第一次招佃农,田那边什么都没有,给佃农住的房子都要新起,有一个会手艺的人家在能省下一些事,至少很多家用的东西能叫他们自己想办法做。
至于说考虑朱家是因为梁家有牲口要养,目前就已经有牛和骡子,不清楚他们到底会不会养这两种牲口。
其实梁家有这么大片的良田,最好是再找人专门养点猪或者鸡,猪粪和鸡粪都是上好的肥料,想要地里产的粮食好,就得让地肥肥的,不然多种两年地贫瘠了,种不出好粮食。
之前整理这片荒田的时候,曲二牛还专程让梁父去找人买粪肥,这东西挺抢手,也就是他们整理田地的时候不是追肥的时节,不然还没那么容易买到。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梁康生点点头,“至于说白家和胡家,爹你怎么想的”
方才梁康生有留意他爹的神态,感觉他爹似乎对白家更满意,他对此有不同的想法,不过可以先听他爹说了再说。
梁父原本想听听儿子的想法,结果这小子把话踢给了他,他干脆直接说“白家识字,瞧着不像是会无理取闹的,我看他们手和脚都挺大的,应该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我觉得白家还不错。”
梁父隐藏了一点没有说,那就是如果白家人不识字,那他会更倾向于选择胡家的人,毕竟他们招佃农是要去家里干活的,相对而言胡家人看着更符合梁父之前的设想。
“确实白家人看着不像是那种心思多的,但是他们难免因为自己识字多了点儿傲气。”梁康生猜到了他爹会倾向于选择白家,他也想好了应该怎么说自己的意思,“如果把白家和周家、朱家放在一起,他们互相之间恐怕不好相处。”
别说佃农了,普通的乡下人如果识字,虽然不至于像读书人那么备受吹捧,也会因此在周围的人中显得鹤立鸡群一些,明显看得出来白家人对他们识字很是自傲,让他们长期同周家和朱家人相处,就算没有矛盾也很难融洽。
梁康生考虑的是他们家招回去三户佃农能够安安心心干活,不是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村子的,相互之间本就不熟悉,自然是尽量让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摩擦越少越好。
还有一点梁康生没说,识字在他看来又不算什么大能耐,乡下人不识字,一是因为读书费钱,家家户户都孩子多钱少,很难决定或者说没法承担送某个孩子出去读书,二是因为乡下的私塾少,想读也找不到地方读。
再说,胡家老头说他会种水稻不像是骗人的,梁家这些地以后可能有近半都会用来种糯米,如果是不太会种水稻、糯米的佃农,打理起来还会有麻烦。
梁父听着梁康生的话渐渐回过味来了,识字没有白家户主说的那么特殊,在梁家干活的,即便是粗使下人也知道怎么写他们自己的名字,更不用说跟在梁父身旁的大管家梁茂,以及跟着梁康生学完了三百千的梁多稻和梁多谷。
不仅成功把梁父说服了,曲薏和庄氏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一家四口一致认为就选周家、朱家和胡家。
即便朱家种地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也能让他去种那些好养活的庄稼,顺便养养猪。
商量好了之后就由梁父把结果告诉伢人,这可让伢人惊了,这一家人居然不选择白家,当然他出于素养最终什么都不会问,帮着把契书签妥,又去官府盖了印章,一两半银子的伢人费就到手。
有了官府盖的印章,就是在官府处备了案,不仅梁家不用担心佃农偷了粮食中途跑路,叫他们找不着人,佃农也不用担心他们给梁家干了活、收了粮之后,梁家翻脸不认人,对双方都好。
得知自家被梁家选中了的这几户人家都有些难以置信,一直到他们跟着梁家的马车来到了梁家才觉得事情真正发生了,好事落到了他们头上。
毕竟四户中有一户是识字的,他们都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会落选的那个,方才他们还互相聊了几句,担心如果被选中了会不如白家讨主家欢心。
站在梁家门外,看着那些种满了粮食的田地,三户人家才有真实感。
到了家,下马车收拾整顿,把外面的那几户人晾了一会儿,梁父才走出来“如今这些田地里粮食已经种下,只需等到下月和以后收粮即可,提前养着的小牛犊和小骡子已经长得半大,接下来将会分给你们三户人家分别养着,这个月另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等着你们做。”
梁父说的事情是给他们盖房子,不可能让他们像当初曲大牛、曲二牛等人那般临时住在外院,同梁家人混住在一起,既然都是专门的佃农了,那就住地边上守着庄稼。
盖房子需要的东西梁家会,在房子没有盖好之前,他们可以暂时住梁家的外院,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在盖房子期间他们必须打理好家里的田地。
另外,梁父也说明了因为种粮时他们不在,所以等到地里的庄稼收获了之后,他们只能分得其中的三分之一。
佃农就是这般,不像长工是明确干一个月活给多少钱,也不像仆奴干活不用给钱或者只用给少量的赏钱,佃农是收了粮食之后分粮。
最终能分到多少粮食,全看他们在这一年里有没有偷懒,也看老天爷愿不愿意让大家吃饱饭。
现在还不到分粮的时候,佃农们吃的就是看他们自己带的粮食,实在不够向主家赊也行。
如今他们几户的剩下的粮食都还紧巴巴地能吃两个月左右,能等到地里的红薯收上来,所以他们都暂时没有向梁家借粮食的打算。
到梁家的当天,几户佃农就齐心协力开始干活,梁家准备的是屋顶的瓦片和几根用作梁柱的木头,墙面就打算用挖沟渠弄出来的泥巴,黄泥摔成泥砖后阴干砌墙。
周家会手艺,对盖房比另外两户了解多,就让他来领着另外两家一起,他们觉得梁家人和善,又知道这房子是给自己家人住的,都很珍惜这个机会,做事都很积极认真,人多力量大,没两日盖房要用到的黄泥砖就摔好了。
然后开始打地基,地基打得牢才不怕下雨把地面泡软,上面还有瓦片可以挡雨,这样砌成的屋子,住十几年都不成问题。
这时候就体现出不要白家人干活的好处了,或许他们会因为自己识字不愿意同其他人一起,毕竟看他们之前的态度,确实是挺瞧不起另外三家的。
壮劳力忙着盖房子,那女子、哥儿和半大的孩子就成为了在地里劳作的主力,五岁大的都会跟着自家大人去田里帮忙拔杂草,看着几户人家的孩子都又瘦又矮,庄氏再次不忍心,但是她怕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就拉上曲薏一同商量。
曲薏觉得婆母的心软没什么坏处,他如今大概是在心里期盼着自己和梁康生的孩子到来,对这些懂事又听话的小孩也挺心疼的,大人自是不必管,小孩子们可以时不时给点吃的东西填肚子,他们人小其实也吃不了多少,蒸一锅窝窝头能让孩子们吃一两天,四五天给做一次就成。
给他们做吃的不好用精贵的食材,粗粮、杂粮是最合适的,这样那些个孩子才敢拿起来吃,这是当初庄氏在曲家旺身上学到的经验。
庄氏还记得一开始曲家旺特别拘谨,后来才慢慢放开些,看着这个小孩儿在自己的照顾一下蹿高了一头,庄氏挺有成就感的,可惜如今有了佃农,曲家旺那孩子可能不会再来梁家了,庄氏偶尔想到了会担心这孩子回去了能不能吃饱饭。
第177章赶走媒人
说到曲家旺,就不得不提一下最近曲家村发生了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有数个媒婆上门给曲三丫介绍亲事,有媒人上门瞧瞧待嫁的闺女不是什么事,奇就奇怪在这些媒人在曲家待不了多会儿,就会被曲老太轰出去,把人赶出去还不算,等人走了她会站在门口插腰骂一顿。
让大家更困惑的是,具体骂了什么倒也没有,只是明显能感觉到曲老太的气愤,似乎是那几个媒人没安好心。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认真打听总能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曲老太他们也没想过把这件事瞒得死死,要的就是别人好奇,去问。
所以第二个媒人被赶出去了后,就陆续有人听到了些许的风声和曲三丫之前的亲事有关。
具体原因也简单,那就是曲三丫曾经退掉过一门亲事,据说那些媒人因此认为曲三丫是破鞋,打算给曲三丫说一些破落户,什么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还有什么死了媳妇的老鳏夫,或者那些不好好过日子的混账,总归就没有一个好的。
曲老太可不是什么会真心对孙女好的老太太,大家知道了曲家的事之后第一反应是曲老太不满意那些人家给的聘礼,毕竟之前她给曲三丫找的亲事就是一个年龄足以当她爹的老鳏夫,对方给的聘礼多。
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只有曲老太和钟氏知道。
如果说最开始打算动曲三丫,是想试探一下外面是否有人真的对曲家大房有特殊照顾,那现在她们就是确实想要给曲三丫找一门亲事,因为钟氏不愿意这么早就让儿子娶媳妇。
在曲家若是按照性别来排序,曲耀文是曲家的长孙,他上面没有哥哥,按理说他是想什么时候成亲就什么时候,但是如果按照整个曲家小辈的年龄来算,在他的前面有曲三丫尚未成亲,那他便是弟弟,按理说他不能早于姐姐成家。
到底怎么说全看曲家人自己的意思,所以钟氏完全可以以曲三丫还没出嫁为由,挡着赵婉儿进门,可惜她还不知道自己尽心谋划时,她的儿子又被赵婉儿给迷住了,动了把人娶进门的心思。
当时钟氏和曲老太去赵家的时候态度不怎么好,因为在她们看来,她们的儿子、孙子愿意娶赵婉儿是赵家的福气,应该是赵家上赶着把闺女嫁到曲家,之前赵家在学堂外面散播谣言就是他们着急的表现之一。
但是等到她们真的去了赵家,却发现赵家人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甚至赵家大嫂,那个赵婉儿的娘还放话说如果曲家不把赵婉儿风光娶进门,那到时候他们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大不了赵家少一个女儿,可曲家能少一个儿子吗
这一番谈话后,赵婉儿就赶紧听她娘的私下去学堂找了一趟曲耀文,不管进门之前两户人家闹成了什么样,只要赵婉儿能够把曲耀文的心抓住,这门亲事就不会黄。
没有了赵红梅在一旁搅事,赵家大嫂亲自教导下的赵婉儿比之前成长了很多,见到曲耀文后成功让曲耀文对她再度起了心思。
曲耀文要等到下一次学堂休息能才回家,所以这次赵婉儿的小动作曲家人并不知情,钟氏努力按照之前同儿子商量的事做,努力给赵家添堵。
可以承诺娶赵婉儿,但是要稍微等等,等曲耀文的姐姐出嫁了再说,曲家没有分家,如果弟弟先一步娶妻,让别人怎么说他这个读书人,不懂礼数都是轻的,族里说不准都会不同意这门亲事。
当然,这都是钟氏打算等曲三丫的亲事传出去了之后再找赵家谈,现在她和曲老太一起,想要把曲三丫的亲事不好办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
等到第四个不知道是哪来的媒人上门后,曲老太不再是等媒人走了才站在门口骂似是而非的话,而是直接把人撵出门就开口。
“滚滚滚,生儿子没屁眼的烂货,为了一点子媒人钱良心都被狗吃了,你自己看看让你来说亲的那是什么人家,我曲家能和那样的人家结亲吗,你也不让他自己撒泡尿照照,狗娘养的废物蛋子”
曲老太倒不是真的对媒人生气才骂,她随随便便就能一口气骂一长串,完全按照钟氏的安排做事。
这般完全不给媒人脸面的事很少有人能做得出来,媒人之间多少都是相通的,把一个媒人彻底得罪了,家里的孩子们以后要说亲怎么办,虽然乡下人家的孩子说亲不一定要媒人,但是用这样的态度对了媒人,连乡亲都不一定会愿意帮忙说合,谁也不想找骂。
媒人被骂得狗血淋头,顿时也气了,忘了她是收了钱帮人办事“曲老婆子,方才是老娘我话没说完,你家曲三丫那个样子,老娘愿意上门来说合都是你家祖坟冒了青烟,你不乐意把这门亲事拒了就成,何必说这些难听的话,老娘就看着,你家曲三丫那个破鞋能找到什么样的亲事,真当自己是天仙呢,我呸”
骂完,媒人还不解气,她伸手挠了一把曲老太,然后也不找钟氏要那笔钱了,她来之前可没想到会平白挨一顿骂,说是装装样子,这会儿骂回去还给人挠了一爪子她也不虚,十文钱而已,当谁都稀罕呢
媒人嘴皮子可比曲老太这样的利索多了,她走了曲老太才反应过来,脸上火辣辣的痛在提醒她刚才经历了什么,她“嗷”地一声叫出来,想打回去却发现媒人已经走远了。
正巧这时候曲三丫背着猪草回来了,之前在梁家养得不错,她回了曲家之后也没有迅速就瘦脱相,虽然还是瘦了些黑了些,但是看着还是像个到了嫁人年纪的大姑娘。
曲三丫没瘦,可不是因为曲老太良心发现,这回给他们大房多了点粮食,是米氏心疼闺女们,私下找曲二牛买了点东西藏在外面,每次做饭的时候偷偷做熟了给两个女儿加餐,至于她和曲大牛,就只吃曲老太给的那些。
这是曲二牛教的,他说如果他们两回曲家也没有什么变化不好,一是曲老太可能会怀疑,二则村里人也容易忽略曲老太的偏心,曲二牛依旧想着曲家分家,不分家活得太憋屈了。
曲老太看着曲三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死丫头回来干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嫁也嫁不出去,白吃家里的粮食”
在怒火高涨的时候,曲老太打人完全不看她打的地方在哪,何况她本就不在乎曲三丫,想着自己的脸被挠了那就打曲三丫的脸泄愤,还暗搓搓地想着这样会不会就没有人愿意娶曲三丫了,她的宝贝孙子也不用娶赵家那个搅家精。
没两下,曲三丫的脸上就多了好几道见血的划痕,是扫帚尖划出来的,上面还有不少黑乎乎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把周围看热闹的妇人、夫郎吓了一跳。
一个即将定亲出嫁的闺女,脸有多重要不用多说大家都是知道的,曲老太这样打曲三丫,难不成是真的不打算把这个孙女嫁出去了
之前那些媒人来曲家乱说话是不对,但是村里人都知道内情,大多也同情曲三丫这个老实肯干的孩子,如果有人帮忙寻摸一二,总能找到一户还不错的。
眼看着曲老太还在往曲三丫的脸上打,大家不敢耽误了,这样传出去不像话,纷纷上前拉架“六婶子,快别打了,三丫的脸都该花了。”
“有什么好好教孩子就好了,三丫这孩子干活麻利,性子软和,你这样打孩子做什么。”
“还傻愣着做什么,去喊大牛他们回来,这是他们的闺女”
“要不再喊郎中来瞧瞧”
让找郎中的那个夫郎家里有一个同曲三丫差不多大的女儿要定亲,他看着曲三丫的脸不禁有些担心,这要是他的女儿不得心疼死,万一落下疤了更是影响一辈子。
也不知道曲家的扫把怎么这么脏,有多久没收拾了,这样的扫把能把家里打扫干净吗,真不会越扫越脏
曲大牛他们今天听村里的安排挖沟渠去了,有人过来说女儿出事了,曲大牛和米氏扔下干活的家伙就往家跑,来传话的人看着曲大牛他们的背影,把剩下的话喊完“是孩子的脸被六婶子打伤了,大家伙儿担心对相貌有影响来喊你们,三丫爹娘,你们看看要不要去请郎中。”
这番话不仅落在了曲大牛和米氏耳中,在旁边帮忙清理沟渠里淤泥的曲家旺也听到了。
最近常常跟着村里人干活,他也知道村里发生的事,要数曲家赶跑好几位媒人最被大家津津乐道,曲家旺自然听了一耳朵。
听说曲三丫的脸伤着了,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曲三丫的脸,当初在梁家干活的时候,他几乎天天都能看到曲三丫,对这个性子温婉、手脚麻利、话少人瘦的女孩印象很好,如果她那张脸毁了
第178章曲家旺开窍
心不在焉地干了一会儿活,曲家旺最终还是想去看看,大牛叔和二牛叔是他的恩人,二牛叔还是他的干叔叔,于情于理他去曲家看一眼都是应该的。
其实曲家旺心底最担心的是曲三丫知道她的脸毁了之后伤心难过,女孩子和小哥儿就没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他小时候看到过村里一个已经出嫁的年轻妇人不小心脸上划了一道口子都紧张得不行,更不用说还没嫁人的了。
找了个由头同负责清理沟渠的族人请假,曲家旺心虚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大家看着他的样子,倒是没想过他打算悄摸去瞧瞧曲三丫,真以为他是担心家里的奶奶回去看一眼,都觉得这个孩子孝顺,也不在乎他一个半大孩子能做多少活,想着等会儿每人都帮着干点就成。
曲家旺先回去了一趟,看了看他奶在做什么。
眼看着天气热了起来,何婆子正在给曲家旺改衣服,家里的布料少得可怜,冬天穿过的衣裳拆了棉花缝缝补补就是夏天的衣裳。
曲家旺见状絮絮叨叨地同他奶奶说了一大通“奶,你别整天坐着,觉得累了起来活动几下,厨房我烧好了水凉着,晚饭等我回来再做”
夏天虽然不像冬天那般天干物燥容易起火,但如果不小心起火了更要命,因为他奶奶看不见,一开始火势小,如果没感觉到明显的热,她很难分辨哪里有没有烧起来,所以只要曲家旺在家,他就不会让何婆子到厨房烧火,他在才行。
何婆子对孙子的关心很是受用,她一个老婆子不怕死,如今家里稍微有点钱了不用担心秋收之前饿肚子,她就开始不想那么早死了留孙子一个人活着,要死也等孙子娶了媳妇后,那时候有人陪着孙子了,她就可以不留下继续给孙子添麻烦了。
曲家旺匆匆叮嘱了几句就走了,何婆子没当一回事,只以为孙子忙着出去干活,只告诉他在外面别偷懒也别逞强,能干多少就干多少。
胡乱点头应付下来,曲家旺不知道怎么告诉他奶他要去做什么,怕他奶多想误会,离开家后选了条人少的路往曲家走,靠近了之后也没有凑过去,而是躲在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角落看着。
曲家旺心急跑得快,所以他到这边的时候曲家门外都还在闹着,米氏想要让郎中给闺女看脸上的伤,曲老太觉得没必要,一个丫头片子而已,有什么要找郎中的
已经有人去请郎中了,这会儿闹的其实是曲老太想让曲大牛去告诉郎中不用来,周围的人三两句劝着曲老太。
曲老太口沫横飞地骂“不是花你们兜里的银子你们不心疼,碰两下就要请郎中来了,仙女下凡啊,这么金贵,老婆子把话放在这里了,谁要是去请来了郎中,谁就掏这笔钱,老婆子一个铜板都不会拿出来的”
曲大牛被他娘死死地掐住了胳膊,上面都有好几个深可见血的指甲印,他想挣扎又不敢,怕把他娘伤着,方才他就躲了一下,他娘就捂着腰说扭到了,使劲骂他不孝,敢对老娘动手云云。
米氏气得不行,她如今不像以前几十年那般怯懦呆傻,早就看明白老太太是装的,要是真的把腰给扭了,老太太能这么中气十足说话何况如果真的把腰扭了,请郎中来看看不是更好。
可恨她的嘴不如二弟夫郎那般利索,颤抖着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搂着女儿一个劲地哭,心里对女儿又心疼又过意不去。
曲三丫心里怕得不行,她对曲老太有着发自内心的害怕,躲在她娘怀里,看着娘哭得难受还想着安慰一下她娘,说自己脸上的伤没什么事,不用请郎中。
这母女两人一个默默流泪,一个乖巧懂事,倒是让周围看热闹的村里人对她们多了两分同情心,这些年来曲家大房的日子过得着实艰难,可这是别人家的事,没有谁会贸然插手。
问题是眼看着曲三丫就该说亲了,万一真留下一脸疤,她的名声又不太好,估计想说门好点的亲事都不容易,有人心想要不就大家一起凑个几铜板,等郎中来了先把曲三丫的诊费付了。
可是这句话没有谁敢随便开口,怕曲老太自此赖上他们,好心是一回事,连累自家人又是一回事,所以暂时大家都默默地看着,顶多脾气直、嗓门大的帮着劝两句。
曲家旺在外面只能听到声音,看不见曲三丫的脸到底如何,他觉得应该是挺严重的,不然不至于请郎中来,心里乱糟糟的,忍不住想了不少。
郎中来得很快,在他走进人群的时候,曲家旺总算在缝隙中看到了曲三丫的脸,把他吓了一跳,因为她的脸上纵横交错了很多肿起来的红痕,看着有些吓人,不是熟悉的人想分辨出来她是谁可能都会有些困难。
后面发生了什么曲家旺都没太留意到,他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面都想了些什么,等回过神后发现曲家外面的人散差不多了,他也心不在焉地悄悄离开曲家,往干活的沟渠那边走去。
第二天,他才从村里人口中知道曲三丫的伤势,据说是曲老头回来了,发话让郎中来给孙女看看,家里出诊费和药费。
郎中赶到后把他们都给说了一通,那些伤口别看好像不深,但是很容易留疤,须得好生养一段时间。
还听人说郎中给曲三丫上药的过程曲三丫的眼泪直掉,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担心的,或许是两者都有吧。
曲家旺听着大家的讨论更是担心了,好在手上的活已经干熟悉了,没有因为担心曲三丫就干活出错。
干活的时候没出岔子不代表着他回到家也不走神,在一天里连续两次差点把菜炒糊后,何婆子总算发现了孙子的异常,她不动神色地等吃完了饭才问他是不是最近累着了。
“奶,没事,我就是在想明天还要做什么,最近干活大家都很照顾我。”曲家旺赶紧解释,村里的沟渠只用清理淤泥,比当初在梁家的时候生挖沟渠轻松多了,他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觉得累。
“那你这是怎么了,你奶我虽然眼睛瞎了心没瞎,你是我一手带大的,这两天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真的什么事没有。”何婆子用一双浑浊的没有焦点的眼睛看着曲家旺。
面对从小带他长大的奶奶,曲家旺想糊弄又觉得他可能没法糊弄过去,最后想了想说实话“我、我是在想曲三丫的事”
听到曲三丫这个名字,何婆子的脸色大变,她出门少,但是村里发生的事她是大致知道的,她下意识问了一句“是你二牛叔找你说了什么吗”
自从认了何婆子最干娘,曲二牛虽然没有孝敬过干娘什么东西,但是干娘家的活他经常帮忙干,领着曲家旺一起砍柴、挑水、种地这些,也不管回去了曲老太怎么骂,自顾自地做着这些事。
这门干亲在村里过了明路,他们来往没有人能挑出一个错字,曲家旺和曲二牛越发熟悉,两人相处得如同真的叔侄一般。
何婆子一开始不太愿意接受,到现在也默许了,但是她还一直记着曲二牛说过的孙子和曲三丫的事,所以她突然听到孙子主动提曲三丫,立马就急了。
“同二牛叔有什么关系”曲家旺不解,他二牛叔从来不同他说这些,不过他从奶奶的神态看出了问题。
何婆子在孙子的再三追问下,把当初曲二牛说过的话说了一些出来,末了还多说一句“家旺,你二牛叔当初就是开了个玩笑,你别放在心上,依我看曲家其他人都不知情。”
这是何婆子自己私下琢磨了很久才想到的,曲大牛夫妇都是老实人,他们不至于耍这些小心思,至于曲老太,如果她知道了肯定早就跑来奚落自己了,哪能忍到现在只闹过曲二牛认干亲那次。
还有就是村里所有人都明白的一件事曲老太打算嫁孙女时要一笔不菲的彩礼。
这会儿曲家要给曲三丫张罗亲事了,何婆子心里反倒松了口气,打算等曲三丫定了亲再拖人慢慢地给孙子也说说亲。
“当初二牛叔说过这样的话啊。”曲家旺的心头犹如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似的,他从来没想过,二牛叔居然会想过把曲三丫嫁到他家里来,他家这么穷
曲家旺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村里那么多同龄人里,他好像只注意到过她,是因为他们曾经一起在梁家干活吗
这些年来他的身边除了奶奶再没有别的长辈,会不会是因为在梁家的时候大牛婶子有照顾自己,在大牛婶子身上他感觉到了类似乎娘的滋味,所以他才会对他们一家人多些关注
在奶奶说二牛叔想要撮合他们那一刻,曲家旺没有忽略自己内心深处涌起的一点兴奋,所以他是想娶曲三丫的吗
第179章布庄买布
何婆子看不到孙子的神态,她见孙子嘟哝了一句后就没有下文了,顿时紧张得不行,摸索着孙子的方向,想问明白又怕自己问得不对惹孙子不高兴。
曲家旺脑子里想了很多,看着他奶的神情,想了想最终说了实话。
何婆子有种很难以描述的感受,真正听到孙子说他想娶曲三丫的那一刻,她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奶,咱们家的情况我知道,想要娶曲三丫很难,我是说如果、如果三丫她的脸以后留疤了,没有人愿意娶她,我再去曲家提亲,您说行吗”曲家旺有些难过地开口。
他这样说不是想要占曲三丫的便宜,等到她的脸毁了好用便宜彩礼把媳妇娶进门,而是他担心曲三丫的脸毁了没有正经人家愿意娶她,反之如果她能有一门好亲事,那他会把自己的想法压在心底,不把这些话往外说。
毕竟如果曲三丫嫁给了他恐怕要吃不少苦头,他家就一亩地,养他们祖孙两都有些困难,再多一个三丫恐怕只会更加艰难,也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办才好。
何婆子的嘴唇动了好几下,心酸不已,在她心里自己孙子当然是顶好的,可孙子却因为家境在选择亲事的时候这般卑微,最终她也只好无奈地应了下来“好。”
曲三丫只是脸上和胳膊有划伤,包扎好了就不影响干活,所以郎中给她看过了之后她没能休息,脸上裹得严严实实地继续整日打猪草、洗衣裳,吸引了不少村里人的目光,大家都在猜测曲三丫的脸到底会如何。
就这样养了十来天,当曲三丫把脸上的纱布拆了后,大家看着她的脸都得倒吸一口凉气,伤口处长出来的皮肤是粉白的,同其他地方更黑的皮肤一起对比着异常醒目,乍一眼看去还有些吓人。
不过郎中看着曲三丫的脸这般还挺满意的,能这样他已经尽力了,粉白的新肉总比留下一条条疤好,曲三丫年龄还小,再长长会没那么显眼的。
曲老太和钟氏看着曲三丫的样子暗地里满意,曲老太立马放话出去找人帮忙说亲,奈何出了前头媒人的事,曲三丫又“毁容”,一时间根本没有人愿意接曲老太的话头。
米氏对着三女儿整日以泪洗面,以前的曲三丫不说长得多好看,至少周正,加上她的性子好可以称得上小家碧玉,如今她这样若是半夜起来冷不丁没睡醒,容易让人以为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怪吓人的,怎么可能说到什么好人家。
曲三丫身上最近发生的事在陈氏看来十分怪异,先前那些媒人来得就有些莫名奇妙,按照他婆母的德行,要给三丫寻亲事不应该这般大张旗鼓。
他想不明白,曲二牛自然也不清楚,一直到后来曲三丫同曲家旺定了亲,曲老太无意中说漏嘴,他们才窥得一丝真相。
这会儿,赵家还等着曲家按照他们说的准备亲事,暂且没有下一步动作,赵婉儿倒是私下又找了曲耀文两次,一次是送她亲手做的荷包,一次是给他送吃的。
在曲三丫被算计的时候,庄庆泽这边也有好几个人上门做说客,这些人是平时里跟着庄庆泽出去跑商的兄弟,大家想要劝说庄庆泽趁着最热的时节没到再出去跑一趟。
明面上说是兄弟,实际上庄庆泽心里这些人就是在他手下给他干活的,他是他们的老大,他们应该听他的话,而不是他们安排他做什么,所以被催促后他心里颇为不满。
这群人上次出去挣了钱,在家休息了一个月多已经休息够了,总想着再出去一趟再挣一笔,所以锲而不舍地到庄家几次劝说。
“大哥,兄弟们都指望着你带我们挣钱,我们也知道每次出去你都很辛苦,但是没有了你我们哪里行,我家里还好,铁蛋他们几个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最近在家待得久了,嘴角都起了一串燎泡,一个个担心家里钱不够花,我们这才求到你这里来”
不是非庄庆泽不可,而是他们这些人里只有庄庆泽才有本钱,出去跑商最重要的是货,没钱就买不了货,如此一来自然就凸显得庄庆泽特别重要。
被人拉着求了好几天,庄庆泽虽然不高兴,但是想着自己暂时还得带着这群人,加上他们话语间对自己也十分奉承,心里舒坦了不少,最终松口了,让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上回已经探过路了,这次出门自然比之前那次更顺畅得多,一个月不到就顺利来到了上次他买布料的最大布庄。
这回他不仅带上了上次的本钱和挣的钱,还说服赵红梅又拿出来了一部分家里的积蓄出来,信心十足地准备大赚一笔。
当庄庆泽认真挑好了布匹,打算给钱结账时,一个小伙计打扮的人走到他身旁,装作整理布料的样子低声问“这位客人,我家掌柜手上还有一批料子,您要不要去看看”
庄庆泽听见了,但是他看着这小伙计拘谨又心虚的模样觉得奇怪,就不想搭理他,转身打算往柜台那边走。
小伙计着急了,他举起一匹庄庆泽挑好的料子,大声地说“客人,这个料子的库存不够了,您要不要另外再选其他的”
这会儿布庄的人不多,正在拨弄算盘的掌柜听到了小伙计的话,抬头一看点头附和“客人,您要的那个料子确实没库存了,您看看要不让伙计带你去重选一个。”
如果小伙计是在骗人,那掌柜的总不至于骗人吧,还是说他们两人是串通好了的,就是想让他去看看所谓的另一批布料。
庄庆泽犹豫了一刹,在小伙计略微紧张的注视下点点头。
小伙计左右看了看,仿佛是确认没有人看见,才领着庄庆泽往最靠里那个库房走去,他大概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显得十分局促,没有了刚才介绍各种料子时的机灵和顺畅。
“客人,这里的布料您先看看,不满意我再带您去挑选别的。”小伙计把库房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堆放了满满一库房布匹,有好几种颜色。
“这都是些什么料子,你给我介绍介绍。”庄庆泽看着小伙计的神态,走进去了之后慢吞吞地问。
在决定做布料买卖后,庄庆泽就事先了解了一番布料的种类,他走进来一看就知道这些料子是最适合做夏衫的罗布,轻薄透气,夏天穿着最是凉快,缺点是不耐磨损,家里有余钱的人家才穿得起。
看着眼前这些浅粉色、浅杏色、浅蓝色和浅橘色的罗布,庄庆泽的眼神阴沉了一分,他想到了就在上个月庄氏到他们家里给的料子,就像打发叫花子一样,堪堪给了只够两个儿子做一身衣裳的量,还一副他们已经够照顾自己的样子,真是好笑。
小伙计不清楚庄庆泽在想什么,看着他的脸色不大对劲,心里越发忐忑,担心做不好掌柜交代的事,开口说起眼前摆着的这些料子。
说到了自己擅长的话题,小伙计的紧张感总算淡了些,拿着料子同庄庆泽侃侃而谈“客人,这些都是上好的罗布,您看看,这些颜色都是当下年轻的小姐们、公子们最喜欢的,由老织工用最好的丝织成,每一匹”
庄庆泽皱眉,他低头查看了一番发现小伙计拿着的这些料子出乎他的意料,居然真的都挺不错,没有他想象中的类似于染色不均匀、纱空眼混乱排列一类的问题,都是上好的罗布。
但是看着小伙计的样子,庄庆泽总觉得没这么简单,这些料子如果真的什么问题都没有,为什么掌柜不把它们摆在外面,为什么这个小伙计举止怪异。
想了想,庄庆泽冷笑一声“不用说了,这些料子都我不要,带我去看别的。”
“哎”小伙计傻眼了,他头一回做这样的事,一紧张就把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客人,这些料子您再看看吧,您多看会儿,不然掌柜那边我不、”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小伙计懊恼地闭上嘴,他真是急糊涂了,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呢,不是明摆着告诉客人有问题吗。
庄庆泽这下倒是好奇到底怎么回事了,他这样的顾客在这样的布庄里恐怕一点都不显眼,为什么这个大布庄的掌柜要设计算计他。
看着一脸要哭的小伙计,庄庆泽怒道“好个店大欺客的布庄,故意用有问题的东西糊弄客人,我这就出去把你们做的龌龊事公之于众”
“不是、不是。”小伙计这回说话真的带上了哭腔,他完了,掌柜肯定会把他赶走的,“没有,我们没有哄骗客人”
庄庆泽步步紧逼“这些料子就是证据,别想狡辩”
掌柜适时地出现在仓房里,他摆摆手让小伙计退到一旁去,接替他招待客人“这位客人您别激动,这些料子真的都是好料子,且听老朽细细道来。”
第180章稳赚不赔
掌柜气定神闲,才不像小伙计那般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客人,布匹您方才已经看过了,老朽便不多赘述,这批料子会被放在库房不拿出去卖,不是它们有问题,而是因为它们是去年没卖完的库存。”
“我们东家每年都安排织娘做最新样式,布庄也只会卖新料子,像这样去年的库存都是私下低价卖的,很少以我们布庄的名义卖出去,老朽看您是来拿货去外地卖的客人,才让伙计带您来看看。”
听着掌柜把来龙去脉说明白,庄庆泽也明白了怪异的地方在哪里,难怪他看不出料子的问题,难怪这个小伙计神态闪躲,一脸心虚。
掌柜见庄庆泽不接话,就慢条斯理地说“这位客人,您要是看中了这些布匹,老朽可以做主,一匹布以少两成的价钱给您。”
如今即将进入一年中最热的时节,这些适合做夏衫的罗布只要运出去,绝对会被外面那些布铺抢着要,完全不用担心买不掉,唯一的问题就是庄庆泽不确定掌柜是不是在糊弄他。
他身上带的银子是计划买二百匹布离开,一匹布本金二两,运到了外面平均下来一匹能卖到三两,除开打点、路上花费和给其他人的,庄庆泽预计自己能挣近一百两。
上次他胆子小,只买了一百多匹料子,加上第一次出门路上打点更费钱,回去算下来只挣了五十两,这回有经验了自然不能再像上回那样,这次挣的钱差不多足够回去建一个酒坊了,得搞一个比梁家那个更好的
在心里快速算了一通,如果这些布料都像掌柜说的没有问题的话,他一匹料子就能多挣两百文,两百匹料子就是四十两银子,况且他能买的不止两百匹。
掌柜见庄庆泽表面看着不为所动地站在一旁,却没有挪动步子,就不开口催促他,看他那样就知道他其实已经动心了,两成的价格,着实不少。
过了好一会儿,庄庆泽才哑着嗓门说“少三成,要三百匹,每一匹我都要检查”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庄庆泽心一横开口多要一半的量,买三百匹是他这次出门能买的极限,钱不够所以不能再多了。
“三成太多了。”掌柜有点犹豫地摇头。
掌柜的样子落在庄庆泽眼里就是这件事有得谈,他一改刚才怒火中烧要出去揭穿这家店是黑店的模样,耐心地同掌柜商议起来。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庄庆泽如愿以只有原价七成的价钱买走了三百匹罗布,每一匹他都拆开检查,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敲定。
买到了便宜的好东西,庄庆泽给了钱让人把布匹装车,他强压下到了嘴边的笑意带着人赶紧离开,主要是担心布庄掌柜后悔。
掌柜收下四百两银票和二十两碎银子,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算盘,入账四百两,剩下的二十两算是他的提成,能自己收着。
小伙计忐忑地走到掌柜身边,一脸纠结地看向掌柜,想问不敢问。
“这个拿着,就当是刚才那个客人给的赏金。”掌柜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子递给小伙计,脸上的笑容比刚才面对庄庆泽的时候更真心得多。
小伙计吓坏了,他以为是自己没做好,掌柜让自己拿着这一两银子走人,诚惶诚恐地把银子还回去“掌柜的,我嘴笨,险些得罪了那位客人,我、我不能要,您、您别赶我走。”
其实小伙计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布庄有陈布的库存他是知道的,陈年库存会以七成的价格处理他也知道,但是他好像记得东家的吩咐是只处理给相熟的大客户,他记性向来好,分明记得刚才那位客人只是年后来布庄买过一次,就这样把陈布卖给他行吗
“放心,不是你这笔买卖做不成,你就安心拿着吧,不赶你走。”掌柜把银子塞进小伙计怀里,把算盘一收,拿着账本去后面。
他可是受人所托,专程挑了个实诚的小伙计才把事办成,要是真派了个机灵的说不准还没这么顺利,要知道那些长期和布庄合作的大户不怎么看得上陈布,大户人家年年都做新衣裳,用了以前的料子做衣裳穿出去会被人笑话的,他们都是指着新的买。
这下一次性卖出去三百匹陈布,掌柜也算是大功一件,他还希望像庄庆泽这种“识货”的再多来几个,不过信不过还是不敢随便卖。
庄庆泽坚信自己买到了便宜,一路匆匆往回赶,目前这些料子他已经想好了要在哪些地方卖,不得不说他或许确实有这方面的天分,等回程走了一半,布匹就已经全都出手。
最让他兴奋的是,这一趟他一个人就挣了整整三百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得多,心情一好对跟着自己的人就大方,带着他们一路住得好吃得好。
庄庆泽从来就不是低调的人,他只有对上梁父和庄氏的时候才会一个劲说自己没挣钱,对上其他人他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挣了多少,奈何以前卖酒他出去一趟最多能有二十两,不好意思说太多。
这下他找到了能吹嘘自己的地方了,每到一处就会使劲宣扬,跟着他的那些人也都不是客气的,大哥说什么他们跟着说什么。
有人瞧着他出手阔绰,就想着打探一二他怎么能挣这么多,结果不等庄庆泽反驳,他的手下就喝多了大着舌头骂回去“我大哥自然有我大哥的路子,你们就别想了,傻子才告诉你们,去去去”
庄庆泽这会儿喝了不少酒,脑子也有些慢了,但是他好歹没有喝得彻底糊涂,立马就让人把这个说话得罪人的家伙抬下去。
打探消息的人搓了搓手,拿着酒杯靠近庄庆泽“庄哥,刚才小弟说话没门把说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同小弟一般计较。”
庄庆泽喜欢被人吹捧的滋味,这让他有种自己比梁有醑更能耐的感觉,天知道他有多讨厌爹娘还在世的时候,他们总说你姐夫如何如何。
这人见庄庆泽没有生气的意思,就端着酒杯继续说“庄哥,小弟家里事多没法像您这样潇洒出门挣钱,不过小弟家中有点积蓄,您看能不能小弟把银子给您,您帮小弟带点货回来,小弟回头在这片倒腾倒腾。”
庄庆泽眯了眯眼,他这一趟出门是这辈子最挣钱的一次,他不止一次后悔出门的时候没有多带钱,毕竟多带十两就能多挣十两,多带五十两就能多挣五十两
这个人的话又一次勾起了庄庆泽的悔意,他知道赵红梅手上肯定还有些私房,至少都有五十两,按她的意思这笔钱是他们家的根,随便不能动。
庄庆泽这时候脑子已经开始想不明白事了,他可不会怪自己,只会觉得是赵红梅胆小抠门,更觉得是赵红梅挡了自己的发财路,还觉得赵红梅不相信他的能耐,嘴里一套心里一套。
想到了不愉快的事,庄庆泽的脸色自然没有方才那么好了,过来套近乎的人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喝了酒连连赔罪“是小弟脑子糊涂了,庄哥您就当小弟什么都没说。”
在客栈歇息一晚,庄庆泽酒醒了,回想起昨晚喝酒时说过的话若有所思,把昨晚同样喝醉的人喊来“王老弟,你昨晚说的话可还记得”
王姓汉子懵了,他昨天说了什么他就算说了什么那也是喝醉了说的,应该不作数吧,庄庆泽难不成还要翻旧账
庄庆泽不是找他麻烦的意思,笑了笑说“我记得你家里人多,全靠你一个人撑着,你说我要是拿了你的钱买了东西回来,结果在咱这边卖不掉岂不是害了你一家老小,不如你把银子借我,我写借据给你,不仅不用担心亏,我还给五分利。”
王姓汉子想了老半天,没有想明白做生意挣了大钱的庄哥为什么找自己借钱,他虽然是挣钱的那个,但是家里的银子都给婆娘管着,他可不敢一口答应下来,忙说要回去商量商量。
庄庆泽不耐烦,他承诺给五分利已经很好了,有什么可商量的,果然是穷鬼,这辈子就没有富贵命。
最后王姓汉子在庄庆泽离开他们这个地方的时候都没能和家里的婆娘商量好,女人和哥儿没有男人那么愿意选择冒险,再说庄庆泽根本就不是他们这里的人,只是路过的行商,不确定他值不值得信任,在这样的前提下,王家人都不赞成拿银子借给对方收利。
离开了这个地方,庄庆泽到了下一个落脚的城镇后如法炮制,他现在找到了一条稳赚不赔的路子,那布庄的库房里还有很多陈布,他自家的银子是不够,但是他可以借钱来买布,给出去的五分利在他看来就跟没有让利一样,属于白捡银子。
不过这一趟是回家,庄庆泽表达了借钱给利的意思却没有收任何一个人的银子,就算要借钱也得等他下一趟出门时再说。
第181章三丫定亲
在庄庆泽忙着往回走“忽悠”人借钱给他的时候,曲家旺主动找上曲大牛表达了他想娶曲三丫的意思。
这会儿已经五月下旬了,距离曲三丫的脸被曲老太打伤过去了差不多快一个月,陆续倒是有人上门给曲三丫介绍亲事,但是最终都没能成。
曲家旺看着曲三丫日渐消瘦,偶尔远远地撞见她眉眼间也是满满的愁容,他心疼了,忍不住找上了曲大牛,主动表达他的想法。
曲大牛惊呆了,打死他也想不到曲家旺这个孩子会看上他家三丫,两个孩子看着完全没有一丁点交集,他们是怎么回事,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接触呢,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曲家旺是私下找上曲大牛的,没有告诉曲老太等人,所以曲大牛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经历了之前张家那门亲事,他再傻也知道闺女的亲事落在他娘手上没好事,左思右想一通决定还是先同弟弟商量一番再说。
曲二牛当初看错了眼,以为曲家旺和曲三丫有苗头,没成想是他和夫郎弄错了,这会儿听到大哥说曲家旺主动找上门来说这门亲事,心里颇为诧异。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一脸淡然地听完,也没有开口说自己的想法,而是不为所动地继续看向他大哥。
“二牛,你说这可咋办啊家旺他说直接找的我,你说咱娘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做,哎。”曲大牛这会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说实在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他觉得曲家旺是个好孩子,就是家里穷了点,不过自家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大堆的事。
“大哥,那你说娘知道了会怎么样”曲二牛反问他。
“肯定、肯定”曲大牛不敢把他心里想的那个词说出来,这么多年他对爹娘的敬畏已经深入骨血,不是一下子能改过来的。
“娘知道了肯定又会跑去找我干娘闹,对吧”曲二牛翻了个白眼,一个闹字而已,有什么不能说的,好像不说娘就不会闹了一样。
曲大牛局促地看着二弟,没有接这个话。
早就料到了他大哥不会在这个地方说什么,曲二牛接着问出一连串问题“大哥,不管娘怎么想,你回去和大嫂商量,曲家旺是不是个能托付的,你们把三丫嫁给他放不放心,你弟弟我一个孩子都没有,孩子们嫁娶的事我可不懂,别来找我。”
曲二牛当初会帮忙撮合,是以为孩子们之间有意,当初他就已经插过一脚了,如今曲家旺已经自己到曲家来说他想娶曲三丫了,那他就少掺和,大嫂才是三丫的亲娘,大哥问她最合适。
听了二弟的建议,曲大牛心事重重地同米氏说起了这件事。
米氏考虑得可比他细致多了,前头已经嫁过了两个女儿,两个都是嫁得远,多年未曾回娘家,米氏不想把三女儿也嫁远。
想着三女儿的亲事十分波折,她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曲家旺这个小孩还挺不错的,但是到底要不要把女儿嫁过去,她还是得找机会亲自见到人问一问才放心。
此外,怎么才能让婆母同意这门亲事,反而是米氏最烦恼的事。
见过了曲家旺后,听了曲家旺表明心意,米氏对他越发满意,家里穷不要紧,只要是努力肯干活的,日子总能过得越来越强,嫁给有钱的懒汉反而不是庄家人希望的,再说曲家旺家里人口简单,三丫性子柔顺,也不用担心她过门后被欺负。
曲家旺很快就把未来岳母搞定,未来岳父自然不在话下,最难的地方一直都是曲老太,以她的心思打算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同意。
这时候,曲二牛终于愿意帮忙出主意了,他是私下对何婆子说的,让何婆子请几位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一起到曲家提亲。
如果只有何婆子和曲家旺,恐怕连曲家的门都进不了,因为曲二牛时不时去干娘家干活,已经让曲老太十分愤怒不满,没事就在家里骂何婆子两句。
但是若有了族里的长辈帮忙,给曲老太十个胆子她也不敢随便乱来,至于说最终能不能成,得看请来的长辈愿不愿意帮曲家旺说话,愿意帮到什么程度。
曲二牛的主意让何婆子犹如迷路的人找到了方向,她向来心疼孙子,原本都做好了上曲家门看曲老太脸色,忍受曲老太辱骂的准备了。
曲家旺自然也心疼他奶,不想让他奶一把年纪了被人那般对待,所以才先找曲大牛通气,想看看能不能降低难度。
不过这会儿得了曲二牛的主意,何婆子和曲家旺一起去找村里的几位族老,厚着脸皮请他们帮忙。
寻常族人的嫁娶族里的长辈根本不会出面,这种小事哪里能劳动他们,但是曲家旺家的情况不同,他那一支就剩下了他一个小孩,寡奶是个不顶事的,听说曲家旺想要求娶的是曲三丫,态度诚恳、心意坚定,他们大多愿意帮这个忙。
说起来曲三丫的亲事闹了不少笑话出来,同村、外村的人都知道,村长那边该敲打的已经敲打了,就是没用,曲老太还想继续闹幺蛾子。
族中长辈们想着让曲家旺娶曲三丫也挺好的,这丫头嫁了同村的人,不用担心再被外面的人嚼舌根,影响他们整个曲家村的名声。
曲家旺他们一共求成功了五家族中长辈,几位他喊曾伯爷的老人家在他们各家小辈的陪同下,领着何婆子和曲家旺到曲家提亲。
这个阵仗一开始把曲老太唬着了,以为自家出了什么事,让这几个叔伯辈的老不死全都到她家来,心虚和害怕都摆在了脸上。
一直到曲老太听曲家旺说了来意后才气得要死,曲家旺手上就拿了八十八个铜板、一盘子点心、一篮子五谷杂粮,这么点定亲礼,就想把她曲家的丫头娶走做梦
强没忍住没有在长辈们跟前把这些东西掀翻,曲老太的脸色脸色越来越差,一张脸拉得老长,面无表情地瞧着曲家旺,一双绿豆眼射出的眼刀如果能实质化,估计可以把曲家旺射穿几个来回。
然而有族中长辈在,可没有曲老太一个婆子说话的地,不管家里孙女嫁娶事宜的曲老头被拉了出来。
“老六,这些天你家闹的事族里都看着,你自己心里有数,你们再闹下去丢了人族里不会不管,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别被家里婆娘牵着鼻子走,骑在头上”族里长辈看着曲老头忍不住说教了两句。
族老们觉得曲老头年轻的时候瞧着还好,怎么到了老了越发糊涂,连家里的事都管不住,就算家里出了个会读书的孙子又怎么样,好好的一家眼看着都快被折腾散了,真没用。
有了族老们的再次敲打,爱面子的曲老头不顾曲老太的反对敲定了曲家旺和曲三丫的亲事,至于成亲的时间定在一年后,两个孩子如今都才十六岁,成亲稍微早了点。
曲大牛没有想到三丫的亲事居然会这么顺利,他原本还想了很多,比如娘不同意他要怎么办,连说辞他都同三丫娘一起商量了一套,也私下练习好了,就怕事情发生了他临时一慌什么都说不出来,然而都没用上。
直到第二天曲薏派人代表梁家送来了给三丫的定亲贺礼,曲大牛才恍然觉得,好像他们家的情况好转是从去梁家干活开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梁家和薏哥儿都帮他们一家人良多。
这会儿曲大牛还没反应过来,只站在他爹后面看着曲家旺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诺,未来一年会努力攒钱,到时候拿出一份让曲家人满意的彩礼,听了这句话有人满意有人生气。
曲老太就是那个最生气的人,曲家旺一个穷小子,给他一年时间他能拿出什么让自己满意的彩礼,一两银子他家说不准都拿不出来,曲三丫这个死丫头养得太亏了,必须得在出嫁之前让这个死丫头多多地干活
在曲三丫的亲事终于定下来的同时,赵家大嫂也在曲家迟迟不作为后再次到学堂找上曲耀文,直接问他说话算不算数,他若是不愿意对赵婉儿负责,那他们赵家就把赵婉儿另嫁他人,总不能让赵婉儿一直等着。
赵家大嫂早就同闺女通过了气,确定闺女已经把曲耀文给勾住了才敢这样行事,她方才说话的时候面上不在意,实际眼睛一直仔细地看着曲耀文的表情。
发现他会因为自己说要把赵婉儿另嫁而紧张后,她终于放了心,感叹死丫头总算学会了怎么同男人相处,当初一见面就被人脱衣服还是得怪自己把她养得太单纯了,早就该多教她这些。
在曲耀文心里赵婉儿已经是他的所有物了,突然被告知赵婉儿有可能会被赵家人嫁给别人,想着赵婉儿上次在自己怀里泫然欲泣的诱人模样,曲耀文如何能让那样的事发生,刺激之下他承诺了会尽快娶赵婉儿。
第182章提前成亲
在四、五这两个月里,赵婉儿私下找过曲耀文三次,第一次只被曲薏安排打探消息的人发现,第二次送荷包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但是事不过三,第三次赵婉儿给曲耀文送吃的,被他的同窗无意中撞见了。
孤男寡女在角落里私会,名不正言不顺,可把那个看到了他们的同窗吓了一跳,以前听别人说曲耀文如何如何,那只是听别人说,没有真正看到,这会儿亲眼见识了,这位同窗心情十分复杂。
最后他倒也是也没有乱说,左右同自己没关系,说出去反倒像是那些长舌之人,失了读书人的体面,所以他默默做了个决定以后离曲耀文远一点,也隐晦地劝一劝好友少接触曲耀文。
这回赵家大嫂到学堂找曲耀文可没有偷偷摸摸,看见她,那个不小心撞见了某些事的同窗若有所思,忍不住猜测曲耀文莫不是做了什么更见不得人的事。
这下子倒是用不着那位同窗憋得难受却要隐瞒了,全学堂的人都知道曲耀文身上定然发生了什么,这个来找他的妇人不姓曲也不姓钟,与这位同窗的父族和母族都没关系,再结合一下之前的传言,是什么情况总能想到一二。
为此,夫子对曲耀文越发不满意,他觉得这个学生太不着调了,学堂是读圣贤书的地方,岂容他扰乱秩序,害得其他的学生都没有了读书的心思,难怪他学识不差,府试却落榜,心性不行如何能读书做文章
现在的夫子对曲耀文早没有一开始的惜才,甚至连规劝他的想法都没有了,只告诫了他两句就没有再管,大有放任自流的意思。
夫子都这般了,同窗们更是有样学样,虽然大家好奇他到底怎么了,但是考虑到夫子的态度,都默契地没有询问,导致曲耀文在学堂越发孤僻。
曲耀文受到了什么影响,钟氏和曲老太因为赵家这门亲事如何生气都同曲薏没有关系,曲三丫的亲事定了他也放下心、松口气,进入六月后,梁家山上移栽的桃树和用枝条扦插的山莓、葡萄纷纷成熟。
这是它们第一年的果子,所以果子普遍偏小,即便熟了味道也不够甜,但是用于酿酒足以,曲薏每日早上领着两个干活麻利的婆子满山遍野摘果子,下午天热起来后就留在院里专心酿新果酒。
时间一天天过去,到了六月中旬,曲家即将发生一件大“喜事”,五月底那会儿先定亲的曲三丫没有成亲,后定亲的曲耀文反而要先一步,在下旬就把媳妇娶进家门。
这门亲事匆匆忙忙地准备着时,庄庆泽总算回到了阳安县。
年后那次他出去用了三个多月,这次路线熟悉,四月下旬出门,六月下旬就回来了,只用了两个月,这还是因为他回来的路上刻意绕了点路,多找人吹嘘了几天的缘故,不然会更早。
庄庆泽回来刚巧遇上曲耀文同赵婉儿成亲,赵红梅正拿了请帖在家纠结得不行,她怕她去了娘家又要挨大嫂的打骂,她脸上的伤如今才好得差不多,这两个月来她一直都不敢回娘家,就怕再挨一次。
“这有什么,你去了多添妆就成,你男人我这回出去挣了三百两,你大嫂脑子坏了才敢再对你做什么。”庄庆泽满不在乎地说,他一路上听的吹捧太多,人就有些飘了,不再把赵家放在眼里。
也是,谁会和钱过不去呢,庄庆泽如今能挣钱,把他得罪没什么好处。
赵红梅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庄庆泽说三百两一下子就愣住了,惊呼道“你出门不是只带了四百多两吗,做了什么居然挣这么多”
“还能是什么,和之前的一样,要是出发之前你愿意让我多带银子出门,还能挣更多。”回到家庄庆泽倒是没有真的埋怨赵红梅,把做生意的过程说了说。
赵红梅这下悔得肠子都青了,她稍微一算就明白,路上打点的钱和安排大家吃喝的费用是不变的,如果多带银子多买布匹,那卖了布匹之后挣的钱就全都是他们家的,白白错过了几十两啊
没错,赵红梅手上还有七十两银子的压箱底钱,这笔钱是她留着以后给儿子们读书、娶媳妇的,攒起来后从来没想过动用这笔钱。
如果把这七十两银子一并拿上了,回来就能变成一百多两,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这么错过了
赵红梅自己不会埋怨自己,更没胆子在这件事上怪庄庆泽,想了想觉得最好就是庄庆泽再出去一趟,当然她没有明说,而是旁敲侧击“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赶紧再出去一趟了,天气正热着,是罗布最好卖的季节,这会儿不去卖想等到什么时候”庄庆泽心里想的和赵红梅一样,他还惦记着布庄库房剩下的那大半陈布,在他看来那不是布,全是钱。
“好好好。”赵红梅闻言高兴极了,立马就开始计划着把她藏起来的钱找个由头给庄庆泽出去做买卖。
谁知道庄庆泽不等赵红梅提钱,就开口断了她的这个想法“你那儿的钱你好好收着,轻易别拿出来。”
赵红梅闻言差点跳起来,她男人这是什么意思,是知道自己另外还藏了钱对自己不满,想借机修理自己,再把管家的权拿走
“我想过了,给儿子们留的钱不动,出门做买卖终究是一项有风险的事,留着以防万一。”庄庆泽没有理会赵红梅,自顾自地说,“还有,这一趟我出去挣的钱也留下,咱家的酒坊可以开始建了,要花钱买地,雇人建房,等秋收了就去买糯米那些,有了这笔钱可以把之前想过的那些都做出来”
听着庄庆泽安排,赵红梅心急不已,她几次想插话都被压下,钱都留家里,那他出去做买卖的本钱不就又不够了吗
上好的陈布可遇不可求,万一下一次的布被别人捷足先登怎么办,或者下一次的没有这回的那么好了怎么办。
庄庆泽见赵红梅的样子不满地皱了眉头,他话还没说完,着什么急“我已经想好了,这次出门之时我就一路找人借钱,用借来的钱去买布匹,这样一来挣得的钱就是白得的,到时候给那些借银子给咱们的人五分利就成。”
赵红梅先前不愿意拿家里所有的银子给庄庆泽出去做买卖,现在她自然也没有那个胆量和魄力让庄庆泽一次性借一大笔钱出去做买卖,她担心的是最后万一没能做成怎么办。
做生意都是有盈有亏的,如果做生意真的一直挣钱,哪还有那么多人老实巴交地卖力气,都借钱出去挣钱不就好了。
虽然赵红梅的担心有道理,但是连着两次都挣了大笔的钱已经让庄庆泽觉得自己在这一行没有顾虑了,他见不得赵红梅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烦躁地不再同她说话。
赵红梅擅长的是在庄庆泽的耳畔吹吹枕头风,见庄庆泽正的不高兴了,她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打算把自己那七十两银子藏好,至于说他这次拿回来的三百两藏一部分,剩下的赶紧用起来,在她心里做买卖挣钱重要,开作坊同样重要。
不过买地和建作坊得稍微往后排一排,近在眼前要操心的事是赵婉儿成亲,赵红梅觉得或许赵婉儿嫁人了她大嫂对她的态度能好些。
庄庆泽有一点没有说错,当赵家人得知他挣了这么多钱后,对赵红梅的态度确实变好了,想找庄庆泽打探一二他挣钱的路子,看看能不能带上赵家的小一辈。
在赵家“有求于人”的情况下,连赵家大嫂也在赵红梅给赵婉儿的添妆有足足三两后,总算给了赵红梅一点笑脸,也不再提当初的那些事。
梁家这边没渔汐有收到曲家的请帖,不过曲薏却一直知道赵婉儿和曲耀文的事,还知道他爹娘作为曲耀文的四伯和四伯母是要出面的。
曲薏想了想,决定去同他爹娘说一声,省得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万一婚宴上出了什么事反而连累到他们。
事实证明,曲薏这看似多此一举的做法最后真叫他爹娘避开了一场可能会存在的小麻烦。
这门婚事订得太快,钟氏对即将过门的儿媳妇再有不满,也不想自己儿子受委屈,她依旧尽心操办了起来,曲家的其他人都被她使唤得团团转,谁要是不乐意,不用钟氏说,曲老太就先一步把人骂个狗血淋头。
在忙碌的间隙,曲二牛无意中听到了曲老太说出曲三丫亲事这般波折的真相,他气得不行,这都是什么事,凭什么曲耀文惹的事要让其他人跟着遭殃。
爹娘的偏心曲二牛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是每每看到三丫脸上的那些伤痕,他就不忍心,想要做点什么让五房不要那么如意。
他也没有告诉大房,私下琢磨了一通,最终决定在婚宴上让爱面子的五房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