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雪夜柔情 (第2/2页)
卫徴看了一圈,院门口干干净净,什么郡王殿下,人毛都没有。
就说他这种娇生惯养的天潢贵胄怎么可能做得出“程门立雪”这种事。
风灌进他的狐裘,卫徴拉紧衣领,往深雪里走。
走到树下,鞋底踩到什么东西,还没等他弄清楚,一声惨叫从雪下传来。
厚实的雪被瞬间四分五裂,云灼从雪里露出头,吃痛的捂着额头:“谁啊,走路这么不长眼睛!没看见一个大活人嘛!”
卫徴有些发愣的看着他,然后回头瞪惊蛰:你为什么不说?
惊蛰作为卫徴身边的近侍,很好的领会了他的眼神,然后回给他一个严肃的眼神:大人你没问。
卫徴:……
云灼一直等到后半夜,卫徵还没有出来的意思,云灼实在站不住,就坐在雪里,又过了许久,干脆躺下去,然后竟然睡着了。
睡着就睡着,竟然还被人踩了一脚!
“狗奴才,本王要是毁了容,定要砍了你的脑袋!”云灼抬起头想要看清楚是哪个没带眼睛出门的小阉人,就看见卫徴一双漆黑无光的眼。
云灼的怒火被兜头而来的冷气浇的一点烟都不敢冒,眼睛瞪的老大,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他方才,是不是骂了卫徴?
卫徴裹着一身臃肿华贵的狐皮大氅,看起来又高又大,投下来的影子分毫不差的将云灼笼罩起来。
云灼瞪大眼睛看了卫徵许久,开始语无伦次的解释。
但一个“我”字话音还没落,眼泪却始料未及的从眼角滑落。
云灼被热泪烫到一般,先是疑惑,然后伸手去擦,双手揉着眼,恨不得把刚才流出来的眼泪塞回去。
结果却弄巧成拙,泪流的更加汹涌。
但他必须得好好解释,他根本得罪不起卫徵。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头痛,腿也痛,脚指头都已经痛的没什么知觉了。
云灼哽咽到说不清楚话,他断断续续从喉咙里挤出几个不成调的字,自己都觉得刺耳又可耻。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憋屈过。自己再不济也是个郡王,竟然沦落到像条狗一样在一个阉人面前摇尾乞怜。
这么想着,云灼的眼泪更是汹涌。
他挡住脸,背过身去,挽救自己最后的尊严。
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才能缓解自己心中这堵得要人命的情绪。
雪地里,小小的一团,压抑着哭声,肩膀瑟缩着,后背被雪水浸的透湿。
卫徵透过他的背影,恍惚中,看见另一个男孩,他只穿着一层单衣,在雪地里罚跪,两天没吃饭,只因为弄丢了一个贵人的发簪。
发簪也不是他弄丢的,却是那个贵人身边的大宫女监守自盗,被他看见,直接栽赃在他头上。
他用力解释,却百口莫辩。
后来他才发现,处在弱势,解释便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掌印,雪下大了。”
卫徵受不得寒,在雪里的时间有些久了,寒露不得不出声提醒。
“嗯。”
云灼听到鞋底与雪摩擦的声音,紧接着,一阵短促的疾风扑过来,温暖瞬间包裹住他,这温暖让他本来压抑住的泪意登时更加疯狂的卷土重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指缝里溢出来,漂亮的没有一根杂毛的黑色狐皮大氅里传来闷闷的哭声。
哭声压抑,寒露想起白氏和那位让人敬仰的皇后,暗自叹息一声。
却也只能叹息。